本文不表达译者的观点和立场,具体信息请参考原文:
原作者:匿名
译者:Tianqi Miao
编者记:本文章内容涉及性侵,且含有详细的描述性词句。本文今年秋季曾在弗大第九号法案的听证会上提交作为“被害人影响声明”。为了保护作者身份,本文以匿名形式发表。
2020年1月19日凌晨,我躺在地板上一丝不挂地醒来,吐得满脸都是。我能感觉到我左髋和左肩压在地毯上,疼得好像已经保持同一姿势很长时间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的衣服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颊上满是胆汁。我没有仔细考虑这些问题;我只知道我又疼又冷。,所以我爬过地板,直到我摸到一些柔软的东西。我爬上它,把毯子盖在赤裸的身体上,又陷入了沉睡。
我在“被告”旁边醒来。我不认识我所在的房间。我还是光着身子,肚子不舒服。他拿着我的衣服和手机。他提出开车送我回宿舍,我同意了。我只记得那个早上很混乱,就像一团浓雾,我麻木地拒绝接受。好在我的身体接管了一切,把我带回了安全地带。
没人能告诉你那种感觉。没人能告诉你,你的大脑会试图拯救你不允许你去想那些糟糕的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尝试用本能来说服自己,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最坏的情况一定没有发生。但它的确发生了。
我在宿舍楼的公共浴室里知道了真相。当我坐在厕所隔间里时,我感受到下体的刺痛。我擦了擦,看到了血,但我不在生理期。这个事实像卡车一样撞向了我,像锤子一样猛敲着我,迷雾逐渐散去。我明白了为什么我醒来时赤裸着。我明白了那天早上“被告”声音中的紧张和奇怪的语调。我明白了我腿间的酸痛。我知道我身上血的来源。我明白他在我昏迷或醉酒不记得的时候对我身体所做的事的严重性,如此严重以致我的大脑屏蔽了这个痛苦的经历。我转身面对马桶吐了。我需要把自己弄干净。我想把它擦干净,假装自己还是完好的。我扶着墙慢慢蹲下,看着浅红色的水流从腿上流了下来,流进下水道里。然后我哭了起来。
那天晚些时候,在拨打了全国反性暴力热线后,我独自一人赶到了公交车站。我肚子几乎空空如也,只有我朋友给我带来的一半小蛋糕。在车站,我认出了前一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三个朋友。我戴上了卫衣的兜帽,转过身去祈祷他们不要认出我,但他们认出来了。他们说昨晚他们很担心我,“被告”看到朋友找我的消息后给他们回了短信并告诉他们我在睡觉。他们接着追问我要去哪里,我只能不停地告诉他们说不用担心。
我在等候室里见到了SARA顾问(SARA:Sexual Assault Resource Agency,保护性侵受害者的机构)。我们进入儿科(美国21周岁以下病人均可在儿科就诊)。墙壁和座位都是亮黄色的,一个年轻人在桌子旁拼命地向接待员询问他生病小孩的最新情况。我记得我为他感到难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在一堆刷子、照相机、棉签、和蓝色染料中度过的。这位SANE(SANE:Sexual Assault Nurse Examiner,性侵保护机构的护士检查员)的护士非常和蔼,她在拍下我两腿间的撕裂和瘀伤和从我体内提取样本液体时让我感到很安全。
虽然SANE的护士和SARA的顾问从头至尾明确对我一直很信任,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些有权力为此采取行动的人可能不会相信我。SANE的护士需要给我拍张照片加入档案,她告诉我不要笑,因为她曾经看到过性侵案件被告辩护律师在法庭上以此质疑受害者,就好像在一张照片中微笑可以打消随后出现在数十张照片中的伤痕、撕裂和暴力的痕迹。
调查员的最终报告会告诉你有关本案事件的顺序。我的采访和我的证人会告诉你从2020年1月18日晚上10点我和朋友出门到1月19日晚上10点我从医院回来,这24小时里几乎每一分钟都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不会告诉你,你认识到自己是性侵受害者的新身份是什么感觉。
它不会告诉你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你有“坏消息”的感觉,也不会告诉你在电话那头听到她声音失控的感觉。它不会告诉你如何在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发作时该如何调整你的学习习惯。它不会告诉你宽松的裤子和超大号的内裤有助于减少你受伤后的疼痛。它不会告诉你如何让你最好的朋友知道,因为心理障碍所以当你哭泣时他不能拥抱你。
它不会告诉你我是如何意识到我在抑制症状上的努力是不够的。两个星期里,我会鼓起所有的意志力去听几个小时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讲座。下课后,我会回到我在校园另一边的新单人宿舍,而在这时所有的记忆都会冲出来,我的心理防线会被冲破,我会在枕头上哽咽几个小时。它不会告诉你,我能把自己从这些极端情绪中分离剥离出来回到当下的唯一方法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剃刀按进皮肤里,直到疼痛让我头晕。
它不会告诉你,宣誓保护你的人在答应逮捕罪犯的几周后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弗吉尼亚州的法律让他们无法起诉你的案件是什么感觉。它不会告诉你,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另一个州,也许你会得到公正的待遇。“但我们相信你”,他们说。
我希望“被告”的行动所产生的影响能在这封书面陈述中得到充分的总结。那天晚上他所做的决定,以及他心甘情愿、明知故犯的令人发指的行为,影响了我此后的每一天。他侵犯了我的身体。他猛烈地刺穿了我的身体,造成的伤害被SANE的护士描述为不同于她在十年来检查的其他性侵犯受害者的“极端和罕见”。
那天晚上没人阻止我和他一起离开酒吧,然后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除了我没被杀,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生活方式和我对未来的憧憬都完全改变了。我没有了平静和稳定的生活。我无休止地走在人生的钢丝上,在继续生活和陷入恐惧和绝望的深渊之间不稳定地保持平衡。
我不是曾经的我了。我从内到外都被打破了。我每天都在付出巨大的努力来重建自己。创伤后应激障碍支配了我的生活。无论我走到哪里,进入哪一个空间,遇到哪一个人,我都被它支配。它告诉我,男人是危险的,我必须掩饰我自己,让我别被发现被识别,否则他们中的一个可能会挑中我并再次伤害我。
现在,我在结交新朋友这件事上遇到了很多困难。我努力与我已有的朋友交流。我觉得自己和那些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人疏远了;对那些知情的人来说,我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我不知道我怎么能再和一个人保持身体上的亲密。在一段感情中,什么时候该告诉新朋友或伴侣你是性侵的受害者?
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我可以改变些什么。如果我的衬衫是放在牛仔裤外面,而不是塞好的,“被告”会挑中我吗?如果我的牛仔裤没有破洞,他会强奸我吗?或许我那天晚上不该去参加聚会,或许我不该喝酒?也许这是我在自责,就像我经常做的那样。也许我感到羞耻与这样一个事实有关:到目前为止,我是唯一一个遭受“被告”行为后果的人。
我做什么都不值得这样的结果。而“被告”在做了如此令人发指和可怕的事情后,他应该有什么样的下场?在这种情况下,正义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能说真正的正义是可以实现的,但我知道它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我被迫从弗大退学,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另一所学校录取;我也不知道如果能被再次录取,我是否还能重返大学校园。与此同时,性侵我的人从弗大顺利毕业了。
我分了好几次才写完这份声明,因为在写了大约30分钟后,我就崩溃了。我的大脑宕机了,屏幕上的文字变成了胡言乱语。我忍受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告诉你们,过去8个月对我来说是毁灭性的,而作为“被告”所做的事的直接受害者,我将继续挣扎。
在我的余生中,我将每天带着性侵幸存者的称号生活。“被告”被称为强奸犯才是罪有应得。如果不能在法庭上定罪,也许可以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可以是开除和吊销他在弗吉尼亚大学的学位。今天,你有机会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告诉我这是谁的错,谁应该为“被告”在1月19日晚上对我所做的事承担后果。
本影响声明的作者曾是一位弗大学生,为了保护作者身份,本文以匿名形式发表。